堵 车
□彭国梁
长沙这地方怪。
晚上十二点了，堵车。
且这车不是偶尔堵一堵，也就了事了，而是日复一日地堵，年复一年地堵。不过，好在每次堵车的时间并不长，也就那么十几分钟，最多也不到半个小时。
你要是从外地来，肯定有些看不懂。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。仿佛五湖四海的男男女女，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，一下子就汇集到这街上来了。
这时候最好看的是那些的士。红红的，一大片。
到了十二点，好像有谁下了一道什么指令，所有的士的头都昂了起来。像一只只大公鸡来到了斗鸡的战场。此时此刻，一种钉子的精神在它们的身上发扬光大。它们欢呼着，雀跃着，机灵地争先恐后着。这时候的奔驰抑或宝马们，倒在其次了。它们小心翼翼地移动着，在红红的一片海洋中，它们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一种难得的谦虚。
车依然在堵着。
细心一点的人，你会发现，这深夜十二点的长沙，这车堵得与白天是大不一样的。白天的长沙也堵车，可那车堵得心里慌，没底。你把头探出来，看不到前途与希望。你不知道究竟要堵多久。就像水，不是在河里，也不是在江里，而是忽然一下，掉进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地洞。
而这深夜十二点的堵车，再堵，那车也是移动的。
移动的车，再慢，也有着希望和奔头。更何况，这些车上的人本来就是从各个愉快的场所出来，又将奔赴另一些愉快的场所。
长沙这地方怪，也就怪在这些愉快的场所。
这些场所，一阵风。
大概是１９９３年底吧，长沙的大街小巷忽然间冒出了不少夜总会。之后，夜总会渐渐消失，卡拉ＯＫ如雨后的春笋，迅速地成长了起来。走错了路，你都会听见“容易受伤的女人”在“糊涂地爱”。再之后，歌声小了，洗脚的水声又响了起来。“洗脚城，手足情”；“福禄寿喜，全赖足下”。一时间，仿佛长沙人不到大街小巷去洗脚，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。
一阵风，照理说，一刮也就过了。奇怪的是，有两样东西，怎么也刮不走。
一个是歌厅。长沙歌厅的火爆，是值得娱乐界的专家们好好研究的。其中一家歌厅，开业几年来，每天晚上的票都紧张得如同当年的彩电票与缝纫机票一样。能在那歌厅中订到一个比较适中的座位，似乎就有了十足的面子。其实，往里面一看，也就那么个胖主持、两个土笑星和几个南来北往的小歌手。可那种插科打诨的氛围，那种俗，就是能让人发笑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。
另一个，就是夜宵。
长沙的吃，也是一阵风的。时而易家湾的活鱼，时而四方坪的土鸡，时而橘子洲头的黄鸭叫，时而火车站的蒸菜一条街，时而又贵州啤酒鸭重庆火锅太平洋海鲜，直吃得你晕头转向的，还在时刻地告诫自己，虽然吃过的已有千千万，但没来得及吃的还有万万千，可谓任重道远。
在吃与玩上，长沙人的超前消费，恐怕是凡到过长沙的人都有共识的。“借钱也要请客，醉死也要喝酒”。因此，长沙的夜市真正地夜以继日地兴旺着，不到凌晨两三点，那些老板们是不会轻易关门。
扯得太远了，还是回到堵车二字上来。
深夜十二点的长沙街头，到处充满了活力与生机。
一位坐在的士里的青年哥哥说，他要把白天做崽做孙赚来的钱，在晚上花出一种做爹做爷的感觉来。
果然，我发现这深夜十二点的长沙，这车实在是堵出了一种做爹做爷的威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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慎德于小事，施恩于无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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